七夕這天，我與唐家河森林奇獸不期而遇

去年七夕，恰逢周日，我調至成都工作不久，便陪妻子游學都江堰——那座最古老的水利工程。一路走來，既腦補了千年歷史，不由對先人智慧肅然起敬，也悄然紀念了我們相知相守的第三十八個春秋。而今年七夕，四川唐家河的森林精靈仿佛在我心中種下一縷執念，魂牽夢繞，催我歸來。于是，我毅然駕車再度駛入這片秘境，滿懷期待，盼一場不期而遇。

煙雨朦朧，秋意微沁。七夕的細雨并未阻擋我西行駛入大熊貓國家公園唐家河片區的決心。一路上，竟無一輛車同行，唯有雨刷“唰唰”、河水激石之聲不絕于耳。鳥獸似皆隱匿，驅車三十五里，一無所獲，我不免有些掃興，卻仍不時向道路兩旁投去期盼的目光——但愿不虛此行。

下午五點半，車過急彎，行至蔡家壩一帶較為開闊之地。透過細雨抬望，路上方草坡竟烏壓壓涌出一大群扭角羚，約八十余頭。七頭成年公牛犄角內扭，前肢與頭部泛著金黃，后身則披棕褐；四十頭母牛體型較小，前白后黑，角型亦別于公牛；二十頭亞成體角直或微內扭，毛色過渡如繪；另有十五頭幼崽，小巧如山羊，通體棕褐或灰白。我激動難抑，舉起相機連連拍攝。它們多數埋首食草，六頭抬頭警覺，口中仍嚼著三葉草、麥冬與早熟禾；稍遠處，十二頭正臥地反芻，偶有甩頭驅趕牛虻。
   收眼近觀，前方二十米公路上，一頭公牛正領十五頭家族成員沿路覓食游蕩。一頭母牛前肢搭上貼梗海棠，仰頭拽食三葉木通的葉片；五頭未斷奶的一歲幼犢模仿成牛啃草，又好動嬉戲、來回追逐，無憂無慮，幸福感幾乎溢出林間。一頭青年母牛稍落于群，正駐足路中張望，忽有一頭成年公牛自路邊猛沖而出，低頭以角頂撞其后肢。母牛扭身就逃，公牛緊追不舍，眼看就要撞上——她卻急轉右閃，靈巧歸隊。公牛見狀亦收勢不迫。原來這番舉動，并非真斗，而是警示與威懾：要她永不脫離他的視線。我看得目瞪口呆，原以為將見證一場血腥爭斗，卻竟是一幕儀式感十足的馴服場景。為了生存與繁衍，母牛必須記住：這片森林，自有它的法則。

牛群仍在公路上悠閑踱步。轉至彎處，忽現二十余只獼猴：有的摟抱摔跤，有的拽腿嬉鬧，“吱喳”之聲吵鬧不休；有猴輕捷躍樹，亦有母猴趨近公猴，抬臀搖尾，公猴從容回應——一旁還有幼猴駐足，似在觀摩學習。
    這一幅扭角羚與獼猴和諧共生的自然畫卷，如此溫馨，如此恬靜，如此真實。我仿佛也融入這山水獸群之中，成為詩意的一部分。此情此景，令我慶幸不已，也終此難忘。